玻璃瓶里的苍蝇
几天后,我的无通知的逃学又成为同学们议论的焦点。不过说句实在话,这次倒使得几位同学良心发现似的来劝慰了我一番:一位是班副,一位是团支书,一位是学部委员。面对上层建筑中重要领导们的盘问,我坦然以对。在纠正了我极端错误的认识之后,他们便高兴地,像取得了什么重大战役的胜利似的,列着队,在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那是经过我几秒钟的决定:到外面透透气。
在未离开校门口之前,我便遇到了她。她是听到我没上课后追来的。
当时,我并不想见到她,因为见到她会使我的自卑感加重。很难想象得出,一位沉浸于爱情的女孩仍能学习如故,保持班内前几名的成绩。依照学校极为科学的论断:凡是谈恋爱的同学,他们(她们)的学习一定是很糟的。其他的同学也都迷惑不解,她就常甜笑着解释:“这就是爱情的伟大力量!”
“你怎么不上课就出来了?”
“考的不好,只想出来透透气。”
她拉住我的手,认真地说:“我不想你这个样子,还有机会嘛!从明天起我们一起学习。”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我们可不要被他们(政教处的老师)撞上啊!”我抽回了手。
“那......”
“我没事的。对了,这次你排多少名?”
“第八,”她没有看着我,低着头,怕刺激我的自尊心。
“你忘了考试前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吗?”我自然想起了什么,笑了。她却脸红了。
我走进她,轻轻地亲了她一口。
“真香啊!”
她轻捶了我一下。这样的好女孩竟然会这么喜欢我!自己有时都不敢相信,但事实证明我们的爱是无可厚非的。望着她纤瘦的身影,我一阵发呆。
好不容易挤上公共汽车,但站定,发现眼前满是陌生的面孔时,才觉出自己这次的盲目。既然都已经上来了,你总不好意思再回去吧。我只得抓紧扶手,任由这辆车载着我向前驶去。
车内很是闷热,使得每个乘客都紧闭着嘴,很少言语,似乎是彼此之间筑了层无形的隔膜。无神的眼睛直盯着窗外掠过的建筑物、树木和行人,像个早已渴望放风的囚犯。我感到呼吸的紧迫,难受地捂住了嘴和鼻子,生怕与他们融为一体。终点站到时,我才获释般地大喘了一口气。
我莫明其妙地被拉到市内汽车站。
这是我下车后清醒时才意识到的,但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在通向学校的那条路线上,刚才的那辆就是末班车。
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在还未考虑这句话之前,肚子先悲伤的嚎叫起来。
一摸兜,只有七元六角。我叹息地安慰肚子,今晚只能吃面包加凉水了。
卖食品的老太太看起来很慈祥,但最终还是向我要了一元五角的面包钱。还好,她又给我倒了碗白开水。这时,我很感激的抹了抹眼角,完全像个沦落在外的流浪者。在家时挺羡慕自由自在的流浪者,而现在我只能苦笑自己的无知了。
填饱肚皮后,有了些精神,便又想潇洒地欣赏一下城市夜景。正巧,夜市还未关闭。我就拖着鞋,在寒风的关怀下,向那里达达地走去。来到中心广场,嗓子一紧,咳出了口痰。
这口痰落地时,立刻有一道雪亮的电筒光打在了我的脸上。
不会吧!我的心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