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这场大火及时有效地阻止了正借着夜幕的掩护向藕塘角轻手轻脚靠拢的几个后生。远远地,他们看见湾子烟雾滚滚,火光汹汹,也仿佛看见杀人麻,嗜血如命,矮小壮如冬瓜一样的老东们正在湾子里追鸡撵鸭,杀猪放火,吓得连忙掉头连滚带爬往回跑。当他们失魂落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告知牛头山山沟全湾老小这个不幸的消息时,山沟里一片怒骂叫喊,长吁短叹和无声的啜泣,当然他们也同时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丧失性命。
与此同时,这场恶作剧作者独眼鬼正在快活地在他东家金田的房里窜来窜去,心中满涨着复仇的喜悦。金田这套单门独户,青砖黑瓦的大屋耸立在湾子的尽头,和金田走路喜欢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一样,这屋的宅基,门框屋梁都建得高高的。金田一年当中就只夏天、冬天回来住一些日子,夏天回来避暑,冬天回来祭祖、过年,其余的日子则带着两个老婆泡在汉口。前两个月,他潜回湾子,收拾一顿,把几个至亲叫拢喝一顿酒,交待几句,就连夜赶回汉口,说汉口怕也守不住准备南下湖南避乱。鬼毫不理会门框上面挂着的铁锁和封好的封条,他提着一柄锄头,对准锁恶狠狠地砸下去,砸掉后,踢门而时。于是,灶房里的碗柜倒下,堂屋的自鸣钟砸了,中堂扯了。鬼边砸边骂:“金田,我×你妈!春杏只是你的小老婆,汉口花楼街的婊子货,千人×万人压的东西,老子只摸了一把,你就要把老子抠掉一个眼珠,你也太毒了!”
这一番折腾之后,鬼觉得又累又乏,所以他想起了金田卧室的那张枫木棕床,他踢开门后,径直到那张大床上躺下,歇了一气,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翻身下床,跪在地上,在床下摸了一回,然后捧出一坛酒,这是他窥探已久的结果。仿佛喉咙管有条毛毛虫正在蠕蠕爬动,鬼急不可待,剥开坛盖,举起坛子朝口中倒去,一坛酒下去后,鬼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活泛起来,一阵阵的热流向大脑涌去。坐在床上,他抬头看见床头的墙上有张相片,春杏穿着紧绷绷的旗袍正莞尔作笑,他站起伸手摘下相框,摸了摸,一手冰凉。鬼将相框放在床上,身体扑在床上,脑壳死劲贴上去,大声叫喊“婊子养的,老子今天×死你!×死你!”他象一条刚上岸的大鱼一样呼吸急促上下折腾,待一股滚流在身下喷射而出,洇湿裤裆一大片后,鬼翻转身,喘了两口粗气,头一歪,睡着了……
鬼是被一泡热哄哄,腥臊的尿浇醒的。朦胧中,他觉出了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他有点纳闷,怎么会睡地上呢。等他眼睛完全打开后,他看见几张圆滚滚的脑壳下咧着嘴笑,稀薄的夜色中,可以看见他们黄不那叽的衣服和长长的刺刀上跳动着一抹刺目的光芒,其中一个正系着裤子,笑得最凶,最响……于是,鬼的裤裆又毫不迟疑地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