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仿佛到处都有你的黑发飘扬的轨迹。
凡有你出现的地方,其他人在我看来都定格成了一个虚像,和一棵树,一座假山,一张凳子没什么分别。整个校园里唯一生动的风景就是你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我恨不能把自己的一双眼睛寄生在你的背上。
自从那次比赛以后口香糖有事没事就往外语系蹭,常常是一整天连个人影也找不着。一次瘦肉猪问他你小子到底看上哪个了?口香糖神秘兮兮地笑笑说,这个问题很难。
我装着不经意的样子说,我觉得那个长头发的不错。你还有印象吗?其实这句话迹近于废话,这家伙天生对每一个女孩无论美丑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口香糖点点头说,我也注意了,很有气质。不过她太文静,我们不合适……嘿嘿你小子是不是……?我说去你的,别瞎说。
男生觉得一个女生美丽与否多半需要从别人的品评及承认中才能得以确定的。也许美丽本身就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如果人人都异口同声地夸赞一个女生,她就被定义成了美丽。尤其自己爱慕的对象一旦从旁人的口中得到认同,便会越发爱得义无返顾。
于是我拼命收集有关你的一切信息,然而又小心翼翼地不敢让别人发现。这期间我仿佛小孩子一样会兴奋得彻夜难眠。
我终于知道了你的名字,冬妮。
同时知道了你是眼镜蛇的女朋友。
眼镜蛇是校学生会的红人,文学社的才子,脑袋上的各种头衔多得就象蜈蚣的脚趾头。我对自己说才子配佳人,呵呵,不错。心底却象有个正在翻江倒海的哪咤。
你所在的那栋寝室楼极具特色。底层是小卖部兼门房,二三层是男寝,四五六层是女寝。
男生们颇具创意地把各自刚洗完的内衣裤象联合国总部前的国旗一样高高悬挂在最靠近楼梯口的走廊上,仿佛列队欢迎每天从这里上上下下的女生们。
在三楼通向四楼的过道则被金属栏杆一圈一圈围得象动物园的笼子,反而使人生出窥探的欲望,只差没树一块:欢迎参观请勿动手之类的牌子了。更叫人啼笑皆非的是小卖部最显眼的墙上赫然安装着一台安全套自动发售机!门房的老太太手里更是随时都叮叮当当地晃着一大把以备兑换的硬币。都说大学是个小社会,一点没错,象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如今在社会中倒真随处可见。
你寝室的窗口正对着篮球操场,于是我每天夜里都会去那里练上几个小时的球。
你每天都有去图书馆自习的习惯,而且准时会在9点回来。眼镜蛇几乎每次都来送你,你们两会手挽手从操场前经过。这时候我都会拼命地投篮,以免让你发觉我在看你。可我总还是忍不住偷偷地要看你,结果球常常是投得不知所踪,好几次险些找不着了。
我不知道那段日子天空里是不是有月亮,反正我是没看见。你走过时,晚风伸出手托住你漆黑的长发和洁白的长裙,那条从篮球场通往寝室楼大门的弯弯曲曲的小路,刹时变得明亮起来。
眼镜蛇走在你身边,看上去比你还要矮了一截。走路时摇摇晃晃地迈着两条罗圈腿,仿佛随时都会跌倒。鼻梁上的眼镜随着颠簸的步子跳跃着。这家伙偏偏还喜欢搭着你的肩膀,活象一只吊在树上荡秋千的猴子。
每当这时,我就觉得胃里有股酸酸的液体在涌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咧开嘴笑。却不知道是该笑他还是笑我自己抑或是笑这一整个世界。
然后我痴痴地看着你的窗帘映出的灯光亮了,暗了,熄了。我才拾起皮球,拾起满脑子的幻想,回去睡觉。
读大学而不经历一次恋爱,这种缺憾相当于没有拿到毕业证书。我对自己说象我这样暗恋一把,也算选修过了这门课程,好给自己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