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
十月中收到通知,我住的公寓楼终于要推倒重建,趁着这机会我把原来的家具和乱七八糟的东西作了一次大清理。房东都有一年没见到我了,这次给我办退房手续时吓了一大跳,以为我信了某个吃斋的教,把一年以前和我的合影相片给我看,果然那时相当的肥头大耳。他询问了一下我的学校,顺便帮我联系了新的住处,是city外郊的一个独立房子,有单独的洗手间和庭院,环境不错,价钱和原来一样,条件是要帮新房东每个月修剪草坪,我很快便应承下来。
搬家前一天收到K的一张明信片,上面是一座大庙。香烟氲绕天空碧蓝。
“这就是我上个月当和尚的地方拉。还不错吧?你的功课怎么样了,学分和小费哪一个更容易赚?下个月我准备去欧洲旅行结婚,这回可不是走着去的哦(笑)。说实话,人到了一定年纪,也知道怎样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以前怎么都把结婚看成是负担的。世事难料,未来的某个时刻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我突然有所触动,K,你说的很对,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新房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窗户又大又亮,前后是四五百平米的草坪,房东是一对从爱尔兰来的中年夫妇,没有小孩。男主人是个电脑公司的主管,女主人在一家杂志社上班,夫妻俩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世界各地旅游,喜欢卡蓬特和约翰丹佛,客厅的书架上满是这两个乡村歌手的密纹唱片。
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乱糟糟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因为很久没有体力劳动的缘故,搞得腰酸背痛,房东送了我一箱啤酒作为谢礼,从地下室拿出几样家具给我选合适的。我挑了一张正好用来放唱机的小柜子,把所有的唱片和录音带码得整整齐齐的。房间的墙贴上Shania Twain的大幅海报,美人儿笑眯眯的看着每个进入房间的人,多少让人心情愉快起来。
生活渐渐变得挺有规律,我办了一张游泳卡,每天放学后在游泳池泡上一小时,然后回家做饭,每个星期天上午照例看电视里面的全美职业篮球联赛,用借来的熨斗把所有的衬衣和T恤仔细的烫一遍再叠好。这种单调的生活几近刻板,但我想尝试着把米以及有关她的一切从我的生活里剔除,就象试着把大马哈鱼的洄游路线更改一样,虽然困难重重。
这期间我又认识了不少人,也有不少女孩儿若有若无的暗示过我,但一切都象是没有意义的玩笑,很快飘散在稀薄的空气中。米带走了这个春天应有的一切可能性,我仿佛觉得,我身体和心灵的某一部份也随她而去了。
整个初夏收音机里不停的在重放约翰列侬和披头士,电视节目也随大流的跟着起哄,连好久没见到的保罗麦卡尼也开始在屏幕上胡说八道。但是对死去的人来说,这一切都是徒劳而且毫无意义的举动,就象遥远的海面上沉没的轮船一样。
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爱默生的那句话:
“失去的,我们无法偿还。”
***
11月底,已经暖和起来的天气突然变坏,天气预报说突如其来的寒带风暴正在快速穿越库克海峡,渡轮全部停开,汉密尔顿以南的地区下起鸡蛋大的冰雹,电视上一片牛羊尸体狼籍,预报员哭丧着脸报出一连串数字而后是积压已久的被褥和石英加热器的广告。我关掉电视,放起Igiesias的CD小声的听着,西班牙语版本的 SAD EYES更加热情洋溢,比里奇马丁之流就象十年份的轩尼斯对白兰地大路货的区别。
突然电话铃响起来,我漫不经心的看着它徒劳的响着,房东去了斐济旅游,我最近正在准备期末的论文,还有一星期的时间在家打字,没有朋友会在这时找我。电话似乎有点失望的响了五到六下,曳然而止。
我端起酒杯,透过窗户看着慢慢飘落在草坪上的雨点,时近晚上九点,说看到不如改为听到更为恰当,点点滴滴的雨打在初夏新萌的草叶上,那声音居然如同无数赤身裸体的婴儿在街道上跑动,远处的灯火若隐若现, 时而有几辆汽车缓缓驶过街道,空中漂浮着一丝一丝我说不出名字的花瓣和树叶,十一月这个冰冷而奇异的夜晚,竟然和我以前一个梦境惊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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