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的爱情花
我默默地跟在民的后面,民的背影让我萌生一缕缕的感动。
在父亲面前,后妈对我很客气,这种客气的背后埋藏着深深的淡漠与陌生。在家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揪心地感到自已是一个多余的外来人。这种痛觉让我拼命地想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已的家。
父亲与后母上班的地点很近,相反,我上学的路途要远些。妈妈在的时候,常常含笑说的一句话是“吃得饱,身体好”,她总要千方百计弄些可口的早餐,香喷喷地等着我起床。而现在,很多时候,我起床了,东屋还是无声无息的。
那个灰蒙蒙的早上,我起床时,厨房静悄悄地。真饿呀,摸摸锅盖,没一点儿温度;看看桌面,干干净净的。我就知道父亲又没有为我准备早餐,对这我已习以为常了。今天上午要考数学,想了想,随便抓过一个白薯就水龙头的水冲洗干净就上学了。没有煮过的白薯很不好吃,白白的浆有一股很浓的涩味。不过总比空着肚子上学好些。
刚上坡,就听见民在后面喊我,不知为什么,我反而加快脚步。民跑步上来:“你想什么?喊你都没听见?”我慌忙地把那截自卑的白薯收藏在背后,不想被民发现了,抢过来:“这么小气,有好吃就想躲着我?”同时把他手上的葱油饼塞到我手中,那葱油饼真香呀,一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它沁入心菲的芬芳。
下午上学时,不见民来学校,听同学说,他肚子痛。我心一紧,想起那截生薯。放学了,连家都不回,径直跑到民的家。这是我第一次去民的家,也是第一次见到民的母亲。民正躺在床上,呲牙裂嘴的痛苦样。一定是生薯惹的祸。霎那,我眼迷蒙了,泪汪汪地望着他:“都怪我不好,让你吃了那生薯。”不想,民从床上跳起来,高兴地大笑起来:“跟你闹着玩的,我已经好了,人家肚子痛你也哭呀?”
就在这时候,民的母亲进来了,一个慈眉善目让我不禁渴望与她亲近的女人。不知为什么,她看我的神态有些不同,好像认识我很久的样子。她拉着我的手,细语慢声地问我几岁了?来这儿习不习惯?学习怎么样。她的一言一行让我不自主地想起妈妈。我道别时,她和民一起送我到门口,微笑着说:“以后有空常来玩。”以后,我去过她家几次,如果她在,我忧郁性格的另一面会不知不觉地显露出来:与她有说有笑的。有一次,民佯装生气的样子:“你来找我玩还是来找我妈妈玩?”父亲不知怎么得知我去过民的家,非常不高兴。他阴沉着脸说:“女孩子家随便乱串门,很容易让人家说闲话。”我沉默而奇怪地看着父亲,以前他从来不过问我的事,而且这种平平常常不足挂齿的小事,他根本没有必要如此的耿耿于怀。
初中毕业后,我选择到另一个城市读中专。民则考上了我们市的一所重点高中。我离开的时候,只有民为我送行。他郑重地送给我一朵漂亮的蝴蝶花,脸色红红的悄悄地说:“等这只蝴蝶花带着你飞回来的那一天,是要还给我的。”
四年后,我工作了,民则已如愿地考上了一所他喜欢的大学。这期间,我们的书信联系从不曾中断过。除了爱情,我们无所不谈。
民毕业后,就在我工作对面的大厦上班。这时候,我们开始了约会。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民抚摸我的头发轻轻地说:“还记得我送你的蝴蝶花吗?我说过要还给我的,是到该归还的时候了!”我把蝴蝶花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笑脸如花地告诉民,我一直把它珍藏在心灵花园最美丽的地方。
真幸福啊。
女孩子恋爱的时候,自然而然对家会产生千丝万缕的情感,有一种情素是凡人很难抗拒的,而我当初那么坚决地离开家,实际是对亲情渴求无奈的逃避。更何况,天下没有哪个女孩子想孤单地嫁出去。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学会了宽容,我时常回家,后母见到我也渐渐地露出笑脸,我们彼此还扯一些家常。有一天,她面色为难地告诉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曾经追求过民的母亲,但民的母亲始终看不上父亲。后母最后还说,这事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
“轰”地一声,我觉得天塌下来了。各种说不清的滋味霎时涌上心头。我想起了民的母亲第一次见我异样的神情,进而联想到这一切可能出于怜悯。我想见民又害怕见到民,更不敢面对民的母亲。有一种我认为叫做自尊的东西如毒蛇似紧紧地箍着我,我常常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我甚至无缘无故地听见远处传来嘻嘻的嘲笑声。我恨自已,恨父亲,对着母亲的遗像,我撕心裂肺地问:“为什么他是我父亲呀?”
终于有一天,身心疲惫的我对民说,我们分手吧。民吃惊根本不相信地看着我,我的眼泪长长地落下来:“我们有缘无份,那朵蝴蝶花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归还给你。”
我不想再见到父亲,更是为了躲避对民的情感,于是,固执地离开了这个我曾经离开过的城市。几年过去了,我以为距离和时间能冲淡一切。其实不然,我对民的爱依然如故,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增无减。有些东西,弄丢了可以府首捡回来,但,爱情不是随手可弃东西,是捡不回来的。
每个人匆匆地来到这个尘世,很多都无法选择,比如父母、容貌、家境。但是,在成长的路上,有很多可以选择,比如开朗、坚强,自信。这是一生幸福的栅栏啊!为什么当这只泪染双翅的蝴蝶花,在我心灵花园高高低低飞翔的时候,才惨悟到这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