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的爱情故事
2002年1月
电话响了，一场大梦被惊醒。
“喂？谁呀”我悃倦的不耐烦。
"梁子？" 电话里传来了女人急促的声音．
“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一下”。
“干吗？”
“Matt 有麻烦了，我都急哭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恩，好。十分钟到。” 我骨碌起来，慌忙穿上衣服，我这个人，着急起来容易慌乱，刚下楼发现穿的是拖鞋，而且没带车钥匙，又马上返回去，清醒了不少。
一路无话，好在现在不堵车。到她家，敲门，她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沧桑的小女人，有些心疼。
“怎么了，说，别着急。” 呵呵，我还有脸叫别人别着急，自己这么糗（刚才在路上发现没洗脸，没刷牙，头发绝对tm爆炸式，跟鬼似的）.
“Matt 昨天晚上下工回家和酒鬼打起来了，他刚才给我在网上留言，说现在扣在警察局，怎么办呀，会不会有什么事？警察会不会打他？他英语那么差，别人说什么也听不懂，想
解释都解释不了。。。。。。”她一串连珠炮，说着眼圈又红了。
。。。。。。。。。。。。。。。。说话的女人叫小荷，是Matt的女朋友．Matt，小荷还有我是高中就认识的朋友，一起玩到大。说实话，和小荷交朋友完全是因为matt，因为
matt这个淫贼喜欢人家，又装斯文，所以那时侯拉着我当借口约人家出来，说是什么老同学叙旧。时间长了就泡到手了。后来我去英国留学，一年后matt不知道犯什么病，辞去了一家公司的销售助理，非叫着也要出国留学。选来选去选到了英国，还非要找我所在的学校，说一起读有效率，我说你不是读书的材料，回家种田吧。他说你大爷的，你能读为什么我不能读？后来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终于在预科第一年的时候挂了4门。。。。。。哎，我还能说什么.就在这一年我顺利的研究生毕业,回国找了工作，把matt自己＂扔＂在了国外．
小荷是那种不折不扣的“逆来顺受”型（除了对爱情的态度），只要老公做了决定，屁颠的跟着高兴还给当参谋。matt办出国的时候我就和她说，等matt去了国外，天天看着金发碧眼，“波涛汹涌”的外国mm，谁还记得你这个小柴禾妞？她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幼稚的说她会每天遥控他的。后来她天天在网络上用尽美人计，比如动不动就拍个火辣妖艳的，或者文静可爱的淑女照片给matt发过去，满是爱情洋溢之词。若matt几天没在网上出现，她就气的发疯，电话打过去开骂，或者把我拎过去审问，拷问我他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她通常要自己设一个假想敌，然后强迫和我研究应对方案与策略，她能把男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大卸八块，简直是剖析的体无完肤，引用星座，属相，性格特点等诸多原理来说明男人需要积极的引导和严酷的高压管制。
我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不多说话，多数情况下只是一个听众而已。这次看着她的神情，明白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的牵挂是比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牵挂更有表现力的，男人除非失恋，要不不会哭的。。。。。。。。。。。。。。。
“他在警察局给你上qq留言？不是吧？”我有些疑惑。
“你看呀。。。”她说着把笔记本放在我眼前，“你看，从这开始。。。“老婆，我被扣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现在很想你。。真的是一时冲动，是他们先挑衅的”。。。。。。。。”。
“恩，不会有事的，英国警察还是比较公正的，matt绝不会先动手，象那些酒鬼晚上动不动就fucking chinese的，本来就该揍，到局子里也要看谁先招事吧。一个人去打一帮人，
主动攻击？你相信吗？他以为自己是蜘蛛人？靠，绝对是他们喝多了欺负matt，matt下手黑，估计干起来了，没事，放心好了。。。”我义愤填膺的说。
我的话多少稳定了下她的情绪，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神迷惘。我看见她的眼睛，心理也有种伤感。
“放心吧，他有时候不愿意和你说的话会和我说的，我晚上给他去个电话。”
“恩。。。。”她呆呆的点点头，“你说她会没事的是吧？。。。。”
“呵呵，肯定的，这么大人了。。。。”我敷衍着。
2002年2月，一个星期日
“梁子，matt找到新工作了”电话里，小荷高兴的说。
“不会是回天园刷碗了吧？” 我笑着说。
“啊？你怎么知道？”她问。
“呵呵，天园是一个北京老板开的，我当初和他一起在在那打工，老板人不错。”
“对呀，对呀！matt说一天能挣35磅，还可以在那里吃饭呢。”她好象很满足
“嘿嘿，比过去长了5磅，不错。”我说。
“可是刷碗很累的。。。。。他会吃不消的。。。。。”她又开始担心了
“没事的，男人有力气，刷几个碗再喊累我真瞧不起他.”我开玩笑的说。
“我觉得和老板处好关系最重要，英国那种地方，我不知道是不是也这样，不过刷碗这么简单的事情，matt一定没问题！”她说。
“是呀，要是女老板，不如就卖身给她，工资一定比别人高！哈.”我调侃着。
“切。。。。你比我们家matt素质低得不是一星半点！！！”她笑了。
“就是就是，我本来也是下里巴人，全世界就他阳春白雪。。”
“呵呵，没事了。我挂了，有事再给你打。”
“好！”
挂了电话，我沉思好久。
2002年5月
之前我因为工作太忙，没怎么去看小荷，只记得她妈妈说她被公司炒了，一天下午，我推了一个庆功酒会，想去她家看看。
一进屋，看见小荷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抱着一大桶冰淇淋，一勺一勺的往嘴里放。
“最近挺好的？”我放下背包，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着她。
“恩，挺好的。”她的视线没有脱离电视。
“怎么了，工作干着不顺心？”“恩，我被炒了你知道吗？”
“啊？为什么？”我装做不知道。
“哈哈，我也不知道。。。。老板说你以后不用来了”她忽然看着我，大笑，勺子都掉到地上了。
“。。。。。。。你平时上班都做什么？”
“和matt聊天，他不在线就给他发email，还有给他打电话。。。”他忽然神秘的底下头“我和你说，用公司的电话打长途真的好爽。。。现在都没人发现过。”
“呵呵，恩，省钱。。。”我不想再说什么。
“对了，matt买车了，现在送外卖呢，再也不用刷碗了！！”她兴高采烈的说，
“呵呵，好呀，不过说实话你也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自己的生活也要过呀。”我沉沉的说。
“恩。。。还有，你知道吗，matt给我留言说今年暑假回来！”她没有在听我说话。
“恩，好呀。不过他暑假不回来可以打工，回来一次也不便宜的！”
“我给他挣钱，买机票！”
“你们俩真叫人羡慕，呵呵。”我本来想说你都没工作了，拿什么挣钱，但是话到嘴边上的时候突然哽住了。
陪她看了两个小时的机器猫，发现她现在怎么变的这么爱笑，不好笑的也笑。这些东西是可以给她带来内心的舒缓与快乐吗？不知道。我看着她好象在看一个人形木偶，无论是笑和专注都象有人操控了一样。
我知道她爸最近身体不太好，住院了，准备去看看。
“你玩吧，我先撤了。”我起身准备走，她也没什么反映，继续看着电视屏幕。
到了医院，看见她的父母，两个老人和我聊了好久，到深情处老泪纵横。。。。。。。他们是为孩子操心呀。。。
matt暑假没有回来，象上个暑假一样，明明说好了，却不露面。
2002年6月
上午11，12点的样子，我没起床，因为昨天喝高了，班也没上。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有谁把屋子里东西碰到了，慌忙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穿的象花蝴蝶的人破门而入。我有点惊，下意识的把被子团到胸前。（没穿衣服）
那人冲到我面前，“嘿！”大喊一声，吓我一跳。
仔细一看原来是小荷。
“你，你要干吗？”我恐惧的问。
她哈哈大笑，“走，下楼吃饭去？”
“啊？吃饭？”我莫名其妙。她说走，快点，然后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外走。我还在床上，叫她猛的给拉到了地上。妈的，这么大劲！
“不是，吃什么饭呀，我睡觉呢。。。。。别拉，别拉， 衣服，我得穿衣服，靠，等会，别．．．别着急。。。。”
我们坐在楼下饭馆的时候我才仔细的打量起今天眼前的小荷。精致的五官，艳丽的衣装，乌黑长发.我甚至注意到她精巧的耳环，还有那淡淡的眼影.她是美丽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动，我也是。
“说吧，因为什么事情？”我问
“嘻嘻，你知道matt学习差，英语差对吧？”她笑着问我。
“没错，他脖子上长了一块石头，怎么了？”我又问。
“他昨天网上说考上大学了，预科成绩都过了！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哦。。。。好呀，对于他这种百里挑一的人才，是应该庆祝！哈哈！”我调整着自己的困顿和心情，有意的迎合小荷。
“我们今天吃海鲜！”她高兴的说，“服务员，服务员。。。。”
我偷偷看了眼钱包，还剩400，奶奶的，今天全砸这吧。
这顿饭吃的很high，我看着那龙虾的腿，心中默默的计算着一条腿的成本价格和它的销售价格，如果成本低的话，一条腿的利润是多少呢？10条呢。。。。草，脑子好乱。
不想了，今天有佳人相伴，千金散去也值。
晚上我送她回家，她喝多了。吐我一身。我把她放在床上安置好，准备离开。忽然发现她的电脑开着，一个qq的头像在闪，我知道那个头像是matt，我没有点，等她明天早上醒来自己看吧。
回头看着她沉睡的脸，好美，或者说好凄美。一个为了爱情苦苦挣扎的女人，一个愿意拿美丽青春来忍受蹉跎等待的女人。
我静静的关上门，离开. 然后去酒吧把自己灌醉。。。。。。。。。。。。
转眼三年，我和她之间的故事就这样发生着。是的，我不能否认，我和小荷的话题永远是围绕着matt来产生. 所有快乐，悲伤，争执，沉默都是因为matt，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知道我喜欢小荷。三年了，我是她唯一的倾诉对象，我明白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我。感谢matt，我可以离小荷这么近，我够了..........这三年里，我掉进了一个轮回，一个永远重复的无底洞，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每当看见她兴高采烈或是忧心冲冲的和我讲述matt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挣扎与煎熬，或者是负罪感，或是一种对没有人可以理解的计划的决心。同样的故事，同样的情节，同样的对话，同样的喜怒哀乐，甚至同样的顺序。就象看一个已经看了100遍的电影，哪里悲伤，哪里快乐我都清楚，然而，电影院的大门被锁了，我无法逃出去。。。。。。
可是后来，2005年，一个叫罗平的男孩子闯进了她的生活。这个男孩子很帅，很执著，他追了小荷很久。起初我和她都很反感这个人，我说就是小白脸一个！她说罗平的肩膀根本不能和matt比。我们经常拿这个执著的年轻人开玩笑，有时候我的玩笑是因为嫉妒他，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自己爱的女孩，可我不行。
2006年3月，我结婚了，妻是我中学的同学，在聚会上见到的，我追的她，也许是因为她有和小荷一样明亮的眼睛。婚礼上请了很多人，但是没有请小荷。
matt一直没有回来，但是只要她想matt，我都会接到她的电话。只是最近发现，她给我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不愿意去猜测是不是和罗平有关系，但是我觉得小荷在变心
------其实这是我既害怕，又期望的结果，只是我不能想象故事的结尾是个什么样子。
2006年6月，我从南京出差回来没有多久，小荷给我打电话。
“梁子。”
“恩？”
“来我家吧，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好。。。。”我答道。
开开门，看见她穿了一件黑色的礼服，很典雅，很安静的坐在屋子里。
“怎么了？说。”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幽幽的说：“明天我们去机场接matt吧。他说他明天回来。。。”
“恩？你说什么？”我心理一颤，打了个机灵.
“他不是很早就说了吗？”小荷看着我，象是在问我，又象是默念。我不知所措，手上的香烟烧到了皮肤才知道我们对视了很久，我不知道是不是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想在我眼睛里找到什么。
她慢慢的低下头，喃喃道：“走了这么久，该回来了。”
第二天，我们很早来到了机场，机场里人来人往，我查了飞机的航班，英航下午到。
“你确定他今天回来？” 我问，她不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乘客出口，好象要把matt揪出来一样。
飞机降落的时间到了，没有看见matt。
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
“你饿不饿，想吃东西吗？”我问，她还是沉默。
就这样我们一直等到了晚上，凌晨。。。。。看着那无数接机的人和下飞机的人拥抱，寒暄，握手，一起离开。看着机场工作人员的轮换。却始终没有看见matt的身影。
“许是你看错日子了，我们先回去怎么样？”我说。
她一直站着，几乎没有换过姿势。
午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慢慢的垂下头。 双手捂面，我走近她，发现泪水早已经花了她的妆。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她一下子摊在我的怀里，我试图扶住她。
忽然，
她象打了强心剂一样大把的抓起我的衣服，然后猛捶我的胸口，我好象看见一个被神魔附体的女人苏醒了。
她泪留满面，大声的号哭起来。
她撕心裂肺的喊着，象沉积了很久的火山终于爆发：
是的，我听见了那令人心碎的哭喊，我听见了，一个终结轮回的呼喊。
！
！！
！！！！
。。。。。。。。。。。。。。。。。
“matt，你这个混蛋，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呀？！。。。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吗？我知道你死了，我不是疯子，我不是傻子呀！！！！可是，你让我怎么面对？怎么去面对！？！我求你告诉我怎么做，你教我，你教我呀。。。。。。。”
机场里零星的人站住，看过来。
这一刻，时间停止了。她没有力气，晕倒在我怀里，我怔住，抱着她。
静止。。。。。
没有一点声音的静止。
也许除了我的心跳，连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我知道，这是定在我心里的一幕。永远也不会抹去。这是象撕纸一样在我心里撕了个口子，再让寒彻的大风打到那个口子里。
我知道，她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有一个身不见底的血洞，她一直试图来遮盖住，但是从没有成功过，从没有。
我知道，终于要结束了。。。。。因为命运是这么安排的。
。。。。。。。。。。。。。。。。。。。。。。
2001年，因为车祸，matt死了。
就在他死的前一个晚上，他和她在网上聊天。
小荷会在每年的不同时间和我谈固定的事情，1月是和酒鬼打架，2月份是matt在天园做刷碗工，5月份是说他暑假要回国，买车了在送外卖。6月是他知道考试成绩。
这是matt在2001年经历的事情，只是6月，他没有回来。。。。
小荷一直用matt的qq和自己留言甚至交谈，qq的密码她是知道的，是小荷的名字拼音。
小荷从来没有用单位的电话打过国际长途，她只是对着忙音说话。
我知道所有的事情，我一直在帮她编这个故事，我不敢揭穿她。
她最终没能骗过自己。。。。。。
后来，小荷还是接受了罗平，最近一直在筹办婚礼，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她忽然打电话问我：“你说，matt会不会怪我没有等他。。。。”
我什么也没说，拔了电话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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